岑咏诗张晨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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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静秀孙文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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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世界上唯一扛得住岁月摧残的就是才华。”李安这样说。从执导的第一部电影《推手》,到最新上映的电影《双子杀手》,三十年,李安导演了二十多部电影。李安导演的电影有着深厚的中华文化传统,同“外儒内道”的他一样,李安电影中的人物也总是在压抑下寻求一种超脱,艺术来源于生活,他的电影就是他的自传。李安电影三十年,今天让我们一起重温经典。
家庭三部曲:《推手》、《喜宴》、《饮食男女》
《推手》()
说到太极你会想到什么?你可能很难想到美国。在电影《推手》里,李安则将教太极拳的退休老朱与他的美国儿媳玛莎联系起来。老朱代表了传统的东方式价值理念,而玛莎则是西方现代价值理念的化身,当这两个人走到一起,必定会发生摩擦与碰撞。
影片巧妙地运用以小见大的手法,折射出的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和新旧时代的隔阂,以一个家庭窥探整个社会的变化。当然,影片中关于太极的阐述,是奔流在李安胸中的中国血液的写照,这也是李安电影的一个重要倾向:以西方手法阐述东方哲学。正如影片中儿子晓生对儿媳玛莎的解释所说:
“太极拳是爸爸逃避苦难现实的一种方式,是在演练如何闪避人们。他擅长太极推手。”
“什么是推手?”
“推手是一种双人太极拳对练,练习保持自己的平衡,同时让对方失去平衡。”
“好像婚姻关系……”
“当然如果是两个高手过招,他们会同时保持平衡。”
“不过有时候面对生活,会有一种无处着力的感觉,不妨运用太极。”
《喜宴》()
提到婚礼,我们脑海中自然会浮现出一场盛大的喜宴。电影《喜宴》中的男主角高伟同的父母也是如此。喜宴上映于年,在那个时代,人们的思想远不如现在开放。高伟同是男同性恋,但他的父母并不知情。在东方“男大当婚女大当嫁”的传统观念支配下,父母二人不断催促儿子结婚。被逼无奈的高伟同和男朋友西蒙想了一个两全之策:让偷渡美国的女艺术家葳葳与高伟同假结婚,这样一来葳葳拿到了绿卡,高伟同也不必再为父母的催促烦恼。
可让三个年轻人想不到的是,高伟同的父母竟远赴美国要为儿子举办盛大的婚宴。二老不知道美国的结婚仅仅是登记并宣誓,这种与东方大操大办的传统理念相悖的婚俗礼节让二老大失所望。这正体现了传统东方价值观与西方价值观的巨大差异。
与李安的处女作《推手》一样,《喜宴》同样以运用了以小见大的手法,通过描写一个小家庭的故事反映整个时代的风云跌宕。而与《推手》不同的是,《喜宴》不仅用西方手法阐述东方哲学,同时也阐述了西方哲学。大操大办的喜宴是东方传统婚俗礼节观念的缩影,高伟同、葳葳、西蒙三人和谐的合作是西方文化中包容的体现。
《饮食男女》()
在《孟子·告子上》中,告子认为:“食、色,性也。”即吃饭和性爱是人的原始欲望,人生就离不开这两件事,这是不可否定的。在年上映的电影《饮食男女》中,主角老朱更把“食”作为了联系感情的一种媒介。
退休的顶级厨师老朱,每周以一顿满汉全席为由将三个性格各异的女儿聚在一起,试图修补濒临破碎的家庭。然而这样的好意却闹得每个人心情不快,最终只得不欢而散。正如影片中对于老朱做菜的细致刻画,这一顿饭不仅是一顿饭,更像是一个仪式。在这个小小的餐桌上,大女儿结婚,二女儿搬走,小女儿怀孕,老朱宣布与锦荣的恋情。一件件大事都在碗碟之间倾泻而出。这里面包含了中国人对于家庭、团圆的执念以及对于所谓仪式感的重视。
但电影同时也呈现了巨大的反差。原本为了维系家庭感情而苦苦挣扎努力的老朱,最后放手选择与爱人离去;原本坚持与父亲相守的大女儿在遇到爱情后率先离开;本来应该最早搬出去的二女儿反而成了最后留下来的人;看似乖巧的小女儿却未婚先孕。电影以这种反差来表现了新与旧的更迭。原本苦守的团圆远不如分开之后的快乐,这或许也是对传统东方价值观念的一种反思。
其实传统的价值观念有时候如镣铐,正如电影中的台词所说的:“人心粗了,吃的再精也没什么意思。”固执的追求不幸福的圆满,不如在各自的小生活里各自美丽。
新与旧,东西方的冲突与交融,是李安家庭三部曲中贯穿始终的主题。所以李安的成功,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他既有东方哲学的文化底蕴,又有西方哲学的开放包容,可以说是真正的集大成者。
《卧虎藏龙》()
《卧虎藏龙》没有一般武侠片那种笑傲江湖的豪气,取而代之的是寻找江湖人文内涵的一种深沉思索与含蓄。第一遍看,只觉得李安真是把“轻功”给拍神了,东方武侠的轻盈感,其它武侠片无出其右者。
看第二遍,就能看出李慕白与吕秀莲之间的感情,发乎情止乎礼,其实是情发得不够。几十年的师兄妹,等到希望退出江湖的时候,才打算共渡余生。李慕白与玉娇龙,可以说是真正的情投意合。但因年龄差距太大,发乎情希望止乎于师徒。李慕白之困,困于伦理纲常对人性的束缚。
在片名《卧虎藏龙》中,“龙”与“虎”指代藏卧于人心的欲望,具有充分的自主性和不可控的危险性。而“龙”在西方文化里是邪恶和贪婪的化身,必然搅动平静。李慕白说:“我们能触及的,都不是永远。”江湖并非彼岸,宇宙之色相虚幻深邃。最初的目的演变为最后的滞碍,哲学意义上的人性本质还原缺乏现实意义。《卧虎藏龙》用含蓄写意的审美向度,以玉娇龙的跳崖,深刻诠释了自由本体在人间之绝境。卧虎藏龙通过武侠故事表现出了人对于自由的追求,对于礼教的遵守、犹豫和突破。
《断背山》()
这是一个关于爱的故事。李安说“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”。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自己忘不了的人或者是忘不了的地方,除了自己,谁都不知道。李安是细腻的,断背山也是。
《断背山》把爱通过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表现出来,杰克的爱直接,恩尼斯的爱含蓄。十九岁,两个大男孩偶然相遇,在断背山上有违常理的经历都让他们疑心这是否只是因寂寞而起,而分开时格外认真的打架也让他们疑心对方到底是否真的喜欢自己。于是,在自我怀疑又怀疑对方的纠结中,四年过去了。
四年后,杰克驾车14个小时,冲到怀俄明找恩尼斯,希望他能够和自己在一起,可恩尼斯始终不肯。他只能像这样,在德州与怀俄明之间漫长的公路上来来回回。这条路上,承载着杰克对前方的期盼与没有尽头的绝望。
两人不尽如人意的结局归根于当时的社会观念,在那个年代,同性恋是不被世人普遍认可的。但是人人都有选择爱情的权利,断背山不仅象征着爱情的救赎地,还象征着一种对爱情恒久不灭的信仰。
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》()
这部影片,讲述了一位印度少年成长的故事。电影讲述了四个故事。第一个故事宛如梦境,然而它却是派为了逃避心灵上的责难而伪造的假象,代表信仰。第二个故事接近真实,却仍存在漏洞,因此第二个故事也并非真实——至少隐瞒了一部分真实,代表着理性。第三个故事,也就是派食母的故事,也是在探究事实。第四个故事是人性的深处的探究与还原。
李安把第一个故事描绘的极为精美,对第二个故事却吝啬到一个镜头都没有,对第三个故事甚至只肯用隐喻来承载。他把现实包裹在美好的糖衣之内,又在现实里放入残酷夹心,递给大家。
在电影里,老虎是派的兽性和本能,派是追随着信仰的人性,这人性中有挣扎,有矛盾,有怀疑,但最终,它必须超越和战胜心中之虎,才能得到开悟和救赎。这便是电影的主题所在:人只能学着和兽性共处,拉锯,不断平衡这微妙的关系。而如何平衡它,则需要神性的点化和加持,需要坚定的信仰。信什么宗教不重要,有没有宗教也不重要,我们可以不理睬宗教,但是绝不能抛弃信仰。
《比利·林恩的中场战事》()
对于《比利·林恩的中场战事》引人瞩目的,首先是它帧+4K+3D的硬核技术,这种技术能给人一种身临其境般的沉浸式观影体验。直白的说,就是真实感。真实是李安的利刃,让他直击观众的心房。这种真实不仅仅是电影技术层面所带来的感官性真实,更是对人性的真实剖析。
“你快乐吗?你真诚面对自己了吗?”李安在电影里直截了当地抛出了他的疑问。对于比利·林恩而言,作为英雄的他从战场被请回了美国,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家人,为全国人民所称颂,他应当是快乐的。但同时他也沦为了宣传的工具,在物欲横流的资本世界里任人摆布,发挥它的商业价值。这时的他是快乐的吗?他怀着失去了战友的痛苦,回到美国接受嘉奖,他坦言道:“我感觉很怪,有人来表扬你最糟糕的一天。”
李安以这样的真实,划开了美国的外皮,将美国社会,或者说当代物欲至上的社会风貌一丝不挂的展现在我们眼前。但李安的高明之处正是看透了这个世界却仍然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,“人生有时如此黑暗,我们以为所有的光都熄灭了,但是光明就在那里等着你,我们只要把门打开一条缝,阳光就会照进来。”
《双子杀手》()
《双子杀手》是李安目前为止,自我剖析做得最彻底的一部电影。他说,这部电影是对自己生命的一个回顾。这部电影的主角——克隆人,最大的特点,就是它拥有比人类更优秀的身体与更冷静的思维体系,它没有情感,与人类伦理社会格格不入。电影开始于威尔·史密斯饰演的特工亨利,本到了退休年龄的他却意外卷入了追杀中,而追杀自己的正是年轻的自己。由此“我杀我”成为了电影的戏剧性所在。
电影用亨利、克隆人、反派的三角关系,引出了无数哲学问题。老年亨利退役之时,只有51岁,虽然两鬓斑白,但仍耳聪目明身强力壮,年纪只让他增长了经验,并没有磨灭他的纯真。他的金盆洗手,是因为执行任务时差点误伤小女孩。当他被追杀时,所做出的一系列反应也十分机敏果断。
真正让他沧桑起来的时刻,是他在瞄准镜中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。Junior跟他年轻时一模一样,他下不去手,那一刻,没有过家庭的亨利瞬间成为了父亲,他不仅不想杀Junior,还要救他,要让他过上自己想过而不得的生活。
李安成名的作品中常常以儿子的视角探讨父子关系,这次他第一次以父亲的视角,回望年少时的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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