.

中国食辣史除了历史和文化,辣椒那有趣

辣椒是“物”不是“人”,那它又怎么会有“灵魂”呢?

这正是我接下来要与大家分享的妙趣,不过在此之前,我们需要先简单了解一下辣椒的历史。

作者曹雨在《中国食辣史》里,就为我们阐述了辣椒在中国四百多年的经历,从中国食辣的起源、中国文化中的辣椒、辣椒与阶级三大方面进行探讨——辣椒不仅改变了中国的饮食面貌,还深远地影响了文化、历史和经济等。

外来的农作物进入中国有三波高潮时段:一是张骞凿通西域时带回了大量外来物资;二是唐代置安西都护府,外来物经由唐帝国保护的丝绸之路抵达中原;三是明末,这时美洲大陆被发现,大量农作物被欧洲人带去欧亚大陆——而辣椒这个外来农作物,就是此时从海路进入中国。

由于教皇子午线的分割(线东属于葡萄牙人,而亚洲、非洲都属于东半部),葡萄牙船只更多的往东方航行,因此亚洲的辣椒主要由葡萄牙人带来,而且作为美洲的原产食物,早在十六世纪以前,果阿殖民地就已形成了具有葡萄牙风味的系列菜式。

然而有趣的是,当辣椒来到中国时大概是明朝万历年间,但如何“使用”辣椒的信息却丢失了,以至于辣椒迟迟未进入中国饮食,只被作为观赏性花卉,在小范围里培养赏玩。

关于这点,我们可以在中国的一本养生书籍里找到信息,由明朝的高濂和王大淳整编成《遵生八笺》,其中一篇的内容就提到辣椒,“番椒丛生,白花,果俨似秃头笔,味辣色红,甚可观”。

直到康熙六十年,《思州府志》里明确记载了食用辣椒的情况:“海椒,俗名辣火,土苗用以代盐。”

这段话里包含了两个极重要的信息,一是食用辣椒是“代盐”,由于缺盐所以不得不为之;二是最早食用辣椒的是土民和苗民。

但此时食用辣椒的地理范围很小,仅限于贵州东部和湘黔交界,由于这时处于明清鼎新革故之际,战争和灾荒制造了社会动荡;所以这一时期,关于辣椒在中国传播的历史资料一度被中断,连同辣椒在各地的名字也不一致,这给研究人员带来很大的困扰。

可尽管历史痕迹有待考究,但随着中国的阶级格局被重新洗牌,辣椒在改革开放后得以蔓延全国:一方面是辣椒的重口味可以掩盖质量不好的食材味道,使得廉价的菜肴能在收入不高的移民阶层里流行;另一方面是新兴城市市民阶级无法相仿旧贵族的饮食文化,让饮食的阶级格局变得模糊和混乱。

至此,辣椒从美洲漂洋过海到中国来,无心插柳的它却在中国的饮食文化上蔚然成荫,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——这境遇既是人为,又是传奇。

然而,谈论辣椒的历史和文化的研究已经足够多了,所以接下来就该谈谈辣椒的妙趣了。

所谓“好看的皮囊大同小异,但有趣的灵魂百里挑一”,而《中国食辣史》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,是辣椒的“个性”和“隐喻”这两方面,把它们合二为一,足以构成辣椒那百里挑一的“有趣的灵魂”。

那我们先来看看辣椒的“个性”是怎样的?又是如何被赋予个性的?

“物”当然不会有个性,但当我们把它拟人化,从特质开始延伸,那么它就像人一般有个性了。

传入中国后它被命名为“辣椒”,而且由于流传广泛和地域不一,导致它还有“番椒、海椒、辣茄、秦椒、辣子”等等的别名。

瞧,它光名字就比我们还多,更别提由它而被创造出来的词汇;因为人吃了辣椒会有刺激、痛、发热、冒汗、流泪等感受,鉴于这样独一无二的特质,拟人化的辣椒就拥有了为它量身定做的隐喻。

话到这儿,就必须秀一下中国博大精深的成语词汇了:如形容一个人手段狠毒,可以说“心狠手辣”;形容残忍地破坏美好的东西,可以说“辣手摧花”;形容人生过得不坎坷,可以说“酸甜苦辣””等等。

还有如“辣浪”这样的词汇,它最早出现在宋代话本《五代史平话》里,“奈知远是个辣浪心性人,有钱便爱使,有酒便爱吃,怎生留的钱住?”

这些词汇牢牢地抓住“辣味”对我们肉体的刺激感受,生动地让我们印象深刻和容易理解。

但乍一看,“辣”字给人的印象似乎都是负面的,就如一个演了反派boss后难以转型的演员,不过,事情很快就得到了反转,在《红楼梦》里,被称为“凤辣子”的王熙凤,虽然被曹雪芹以辣椒来隐喻她个性的凶悍狠毒,但同时也暗示了她的爽朗果敢和风流、美丽。

到了当代,一首歌曲《辣妹子》甚至把辣椒的精髓和灵魂推上神坛,歌词中除了延续辣椒热情美好的隐喻,还把辣椒文化里的贬义转化为褒奖。

因此,经过不断的丰富和积累,辣椒被大众用语言和思维加工后,获得了更多的文化和寓意,便逐渐形成了拥有拟人化的三个层次的隐喻体系。

我们先来看看辣椒“有经验性”和“抽象概念”的两层隐喻:如辣椒作为调味料给使用者带来“热”的感觉,进而延伸到与“火”有关的感触,又经过一系列想象和涵化,进而变成中医体系中的“辛热”属性物质。

在这个变化的基础上,我们可以看到辣椒的意义正是从经验性的“热”,转化为中医所指的抽象概念的“热”,前者是辣椒隐喻体系里的第一层次,后者是第二层次。

而辣椒的文化符号意义,则是第三个隐喻层次。

与前两者的不同之处,就是第三层次脱离了“物”的范围,变成“精神层面”的概念。

“精神层面”的延伸从辣椒的颜色、气味和视觉感受出发——艳红的色调能象征革命的热血和鲜血,辛辣的气味则归为有驱虫辟邪的功效,而炽烈的视觉感受则被视为放荡肆意的隐晦暗示。

哲学家恩斯特·卡西尔在《人论》里提出,“人与其说是‘理性的动物’,不如说他‘符号的动物’,还是能利用符号去创造文化的动物。”

而《中国食辣史》里讨论了辣椒这三个层次的隐喻,正是符号学意义上的文化隐喻——动物不会联想,辣椒对于哺乳动物而言只是辣的味道而已,只有人才会把辣味关联上“革命、辟邪和放荡”等,用现代话翻译一下,就颇有“贴标签”的意味。

所以,贴标签无疑是把辣椒“符号化”的结果,恩斯特还提到,“符号化的思维和行为是人类生活中最富于代表性的特征,并且人类文化的全部发展都依赖这些条件。”

好比辣椒在中文里还有“性暗示”的意味,会使用“火辣、热辣”这样的词汇来表达,在《礼记·礼运》中还有“饮食男女,人之大欲存焉”一说;

尽管中国古代很早就把性欲与饮食挂钩,但作者查阅史料、文人笔记和中医典籍,气味强烈的食物中仅有韭菜和花椒与性欲有联系,但花椒的“滋阴”说法,却是源于它多籽簇生的物态,被赋予了“多子”的含义——由此可见,中国文化将食物与性欲关联在一起的主要依据是物态,而不是强烈的气味。

不过,把辣味关联性欲并不只存在于中国,在基督教文化和伊斯兰文化里也有类似的联系,可见这是人类文化中一种普遍性和思维方式。

简而言之,在给辣椒赋予个性和灵魂的行动上,人类可谓劳苦功高、不遗余力。

《中国食辣史》也提到,从人类学的角度看,辣椒进入中国的年正好可以分为四个阶段:从“不可食到可食”,然后“在地域饮食中缓慢扩散”,变成“迅速扩散”,而最后“蔓延全国”。

这是指从种植、文化、历史、饮食和思维等方面的潜移默化。辣椒在百年岁月里,织就了与我们密不可分的关系网,全面地影响着我们的生活。

而最终,辣椒与我们的灵魂在舌尖上交汇了。




转载请注明:http://www.abachildren.com/sstx/1773.html

  • 上一篇文章:
  • 下一篇文章: 没有了